Thursday, October 25, 2012

回忆印尼西加岛小镇邦戛埠的“载水”与“赌水”



The true story  of my country  
   回忆印尼西加岛小镇邦戛埠的“载水”与“赌水” 赤道中人发

            一九六零年正月卅一晚上,邦戛市商业中心、民房被一场大火烧毁。仅剩下花园路、水塘路、圣堂路和鼓打路这些离市中心较远的区域。火灾后临时的菜巴刹便设在水塘路的三头椰段。那时我父亲在此路旁搭起一间以木为柱子,墙壁、屋顶用锌片盖成的矮小屋子卖咖啡水(咖啡店),水塘路变成了市中最热闹的一条街道。

            这次的大火,把地下自来水管道都损坏了,断了自来水的输送。邦戛镇地处海边,山上都会发现贝壳,说明千百年前,这里可能是一片海洋。大部分井水是咸的,不能食用,因此整市的家庭用水就成了大问题。有人设计做出一种木架,放在脚踏车后座上,两边能吊上四个或两个用锌片做成四方形的专用水桶,来回往返于储水塘中取水自用或卖给別人。盛满四桶食用水的称一车水,两桶则称之半车水,收费价格也就以一车水为定价单位。当时载水卖成了灾后的新兴行业。

          每天一大清早,都能看到成群结队的“载水”脚踏车队争先恐后地赶往储水塘排队等候,尤其是在大旱天,从早上太阳还没出来时到晚上太阳下山终日不知几趟的来回载运。夹杂着小伙子们的吵嚷声、水桶的碰击声、脚踏车的铃铃声……,一旦这些声音停息了,也是他们结束了一天辛苦,各自休息,为养足精神准备明天日复一日的载水生涯。
          邦戛是少雨多旱的小镇,除了象山山麓下井水是淡的外,其余的井水仅能作洗涤用,如在来流(来潮)时到河里洗澡,上岸后往往皮肤上有一层淡淡白色盐霜,洗浅色衣服也会把衣服变成微黄色。邦戛人十分懂得节省用水,也非常珍惜雨水,火烧前大部分家庭都有很大的木制“大水房”用来储藏雨水,可供一家一年中的大天晴之需。

           邦戛还有一个与水有关的趣事,就是“赌水”。我熟悉这一邦戛独有的赌博游戏规则、术语、趣味、科学、迷信和神奇。因为赌水的大本营,就在我父亲开的这间咖啡店。店内有固定的顾客,其中几位是经验丰富的天象家;他们很早起床,出门先到各自选定的地点,全凭肉眼观看今天的晨雾有多厚,什么颜色,草地上的露水怎样 ,日出时天边东西方是什么色彩,怎样的云朵、风向等等。这每天不能或缺的早课做完后,然后就不约而同地相继来到咖啡店,要了咖啡,边饮边分析今早所观察的和昨日黄昏时刻彩虹色调的深浅、雷声的频繁、气温什么的。一一加于细心对比和研究。然后,一般上都胸有成竹面露微笑地下断言,也就是所谓“今日行情”:今天何时下雨何时停、几点不下几点下,然后就是谁属“崖造水”,谁属“崖造晴”了。自然就产生了正反方,大家只凭口说,最多在墙壁上擦去昨天用粉笔记下的几个字,然后在老地方记上今天须记的事。赌注、方式可随时在你我同意下更改,你一句我一句好不热闹。接下去就等时间来证明谁是赢家了。此时,往往已聚集了更多乐此不倦的常客,也许是庄家,也许是下注者,有的是特来听听行情或赤着上身来奏闹的。要坐久一点的,都叫了一杯咖啡,半盅的也可以。累了的先回家去,自认是十分有把握的也信心满满 地扬长先行而去,等赌的时辰将到之际再来见胜负。  
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          
          虽说赌水没有裁判员,大家以互相信任和大家认同的方式为规则,有时也免不了会起争执,一般上是发生在“落水毛”(毛毛雨)时;也因为赌水赌的时间是在几点几分下或停,所以就以指定的某间较矮、屋顶用锌盖、较斜和较近的为准绳;公认的水(雨水)称之为“锌水”,掉落下来的锌水,称之为“跌水”。有时天空已大放晴了,但赌的时辰当时那“锌水”还在“跌”,也会有争议,又要靠另种方法辩证了,就得用捆色烟的卷烟纸摆满在一张椅子上,端到咖啡店面前的空旷草坪中若干时刻,观看这些卷烟纸湿透与否来决定雨水的下或停。还有就是时钟,大家一致必须以邦埠唯一的圣堂大钟为准,一般赌水是赌下午三点到六点间雨水情况。

         赌水时辰到了,最为紧张。随着听到“的达”声响,或雨水都打在身上了,但“锌水”却不见“跌水”;与此同时也会听到一片欢呼声,或其中参杂着吆喝、大骂、破口粗话什么都有的声音 ,“赌凹蛮”、“崖没完”、“高毛”等等,一片喧哗。邦戛前辈赌水停或下的时间以分钟计,有时输赢竟在分秒之间,不管观察方法是否迷信或科学,但实际的结果如此之准确,令人惊叹。
          时过境迁,现在的邦戛,载水脚踏车已很少见,偶尔有也没像以前那么多了,赌水也已绝迹,被时代的变化所吞噬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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